今天读哈耶克《致命的自负》第1章第1小节。正体字是笔者对原文的粗糙理解，斜体字是点滴随想。

古希腊著名思想家亚里士多德竟然认为，一个国家拥有10万人，是不可能的，会乱套，无法治理。他逝世于公元前322年，约一百年后，秦始皇嬴政向他证明了，一个政府统治百万、千万人，也是可能的。为什么亚里士多德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呢？哈耶克认为，他这样想，是出于本能，原始部落生活发展出的本能。【日本有天皇，但从来没有秦始皇的恐怖权力；印度之前更是小国林立。这些国家没有见识过一竿子插到底的权力，推行民主更加容易。】

每个部落的人很少，他们互相认识与了解，都是熟人，首领如村长一样。为了生存，大家必须团结一致，荣辱与共，讲究集体主义与利他主义。这里的利他，仅仅针对部落内的熟人，而不针对外人。总之，部落内是典型的和谐社会，根本不存在霍布斯所说的“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”。这种部落逐渐发展，最终成为亚里士多德所熟悉的城邦。城邦公民也只是几万人。因为从没有见过更大的国家，本能地会认为存在类似秦一样的帝国是天方夜谭。【原始部落的熟人社会让各个部落各自为政，彼此为敌；咱们的熟人社会使得统治国家的皇帝集团类似大家庭，少数人与多数人为敌。】

那么大型国家能够有秩序地存在，原因是什么呢？主要是大家遵守了一些演化而来的行为规则，比如有关财产、诚信、契约、交换、贸易、竞争、收获和私生活的规则。这些规则有时候禁止人们按照直觉、本能反应来行动。劫富济贫就是某种直觉反应，破坏了有关财产的规则。【哈耶克提到的这些规则，是以西方为背景，中国这样的大国之所以长期存在，并不是权力尊重财产、契约等等的结果。】

这些规则虽然与冲动、不假思索的行为无关，但它们发挥作用时，有时却像本能一样，表现出对某些行为的厌恶。比如有人搞低价恶性竞争，虽然我们作为消费者可能获利了，但也讨厌这种行为。必须分清原始的本能反应与规则内化后的本能反应。

那些规则禁止人们按本能反应来行动，会不会让大家变得没有人情味？待人如己，是原始部落成员的行为规则，哈耶克认为那是出于本能。有时人们会说，每个人关心别人像关心自己一样，社会将是一片美好。可是哈耶克认为，待人如己，只能让很少人有所收获和人丁兴旺。如果媒体鼓励所有人爱心泛滥，每个人忙着关爱别人，将没有时间与精力做自己最擅长的工作。【不少人觉得现在没有50年前的集体主义社会有人情味。可正是因为大家不再顾及那些人情味，闷头工作赚钱，才创造了巨大的财富，普遍的生活水平提高了。与其鼓励道德模范，不如让大家更有机会发挥自己的特长。】

原始部落成员对待熟人如自家人，对待外人如敌人，都是本能反应。哈耶克所重视的规则，正是要禁止这两种反应。休谟认为，乐善好施与私心过重，都没有让人很好地适应大社会。卢梭鼓吹原始人的善良，没什么实际意义。

这些重要的规则，不仅与本能无关，也与理性无关，规则不是人们理性算计的结果。亚当·斯密认为，我们碰巧找到了一些使人类合作井然有序的方法，它处在我们的知识和理解之外，是“看不见的手”。这些规则，不是我们制定，也不是我们所能理解。它们能够传播，不是因为人们认识到它们更有效，或能顾及它们将发扬光大，而是因为它们使遵守规则的群体能够更成功地繁衍生息，并且把外人吸收进来。某些国家，碰巧采用了这些规则，变得最先进、最发达，进化得最好。更重要的是，能把外人吸收进来，这是软实力。【如果仅仅是富强，对外人没有吸引力，那只是硬实力，没有软硬兼施，很难有长足发展。那些看不见的规则，只能尊重，不能干涉，更不能强行去完善它们。政府的作用是，让规则更好地发挥作用。所以经济大发展，不是政府很有作为的结果，而是有所不为的结果。】

让某些国家进化最成功的规则，如今家喻户晓。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人，只要想学习这些规则，都可以学会。不能认为因为遗传的原因，某些落后国家的人不适合学习那些规则。落后国家不能过分强调，应该重视自己的特色，应该总结自身特有的行为规则。核心价值观暗含的某些行为规则，以前被认可的程度要大一些，现在要小一些，近些年更加强调自身特色的行为规则。这些规则与哈耶克所认可的规则存在不小差异。谁对谁错，只能看接下去哪个国家进化得更成功了。进化不成功的，肯定要反思。【当然，如果对成功的理解有完全不同的标准，那也无所谓成不成功了。】

注：【英】哈耶克 著，《致命的自负》，冯克利等 译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，2000.08，P7-P1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