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子:大家有宗教信仰时,只要按宗教戒律行事就可以,听话就好,听话了便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,反正是上帝让做的。教徒即使把异端烧死了,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。
先生:他们听话,不需要承担责任;但如果不听话,便可能背负巨大的责任,甚至被当作异端烧死。
童子:为什么那时候宗教不允许别人不听话呢?
先生:宗教教徒相信,人有自由意志,有能力选择听话还是不听话,不听话,是自作孽、不可活。
童子:宗教影响力巨大的时候,可以这么霸道。宗教衰落,就管不了别人不听话了。好像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,假如上帝不存在,想怎么做就怎么做。
先生:上帝不存在,人享有巨大的自由,可是又有人说,自由越大,责任越大。
童子:宗教信仰可以让人有责任感,对自由的无神论者,谈什么责任呢?
先生:父母教育孩子时经常说:“你都这么大人了,怎么还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呢?天天鬼混!”长大成人,便能自由选择该干些什么了。小孩子不能自由选择,便没有责任。
童子:可是,父母再怎么骂,也不一定管用。
先生:是不是管用,不重要,重要的是,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骂。只要相信我们能自由选择干什么,如果做得不够好,那么父母可以骂,老师可以骂,领导可以骂,旁观者可以骂。没有谁觉得自己骂错了。
童子:有时候甚至想说,人们给我们自由,就是为了责骂、惩罚我们。
先生:责骂、惩罚我们的人还以为是为我们好,其实他们也许是轻微的虐待狂,虐待之后毫无忏悔之意。
童子:说家长是虐待狂,是不是有点过分?他们真心希望孩子健康成长。而且,有时候责罚也能点醒梦中人。
先生:不是说家长完全不能责罚。如果不是重大原则问题,不要把所谓责任、理想、前程看得太重,不要觉得孩子应该做这个不应该做那个,即使孩子长大了,也不要相信他们有自由选择的能力。谁都没有完全的自由选择的能力。决定人如何行动的因素太复杂了。
童子:自由与责任没有太多关系?
先生:都说人在江湖、身不由己,不得不干很多不想做的事。责任是传统、习俗、社群给的,与人是不是自由,关系不大。
童子:既然我们不是自由的,责任也是外在强加,是不是可以随便推卸责任呢?
先生:在尼采看来,真正的人,按责任要求的去做,并非承担责任,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;不按责任要求的去做,也不是推卸责任,还是做自己想做的事。这不是鼓励大家不讲道德,而是希望更多人成为非道德主义者,不要把责任、道德当成圣旨。
童子:听话的孩子,也许经常做自己不想做的事;不听话的孩子,常常做自己想做的事。
先生:用尼采的话说,听话的孩子的清白,被责任感玷污了;不听话的孩子,反而是清清白白做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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